兵家 孫臏

孫臏傳

孫臏兵法要旨

孫臏傳

  孫臏,孫武之後世子孫,生於阿鄄之間。與龐涓同學兵法。龐涓事魏,得魏惠王任為將軍,而自以為能力不及孫臏,於是陰使人召孫臏來魏。孫臏至魏,龐涓忌其才,則誣告以罪,刑斷其兩足,假辭慈悲於臏面前,欲隱其才勿與人見。
  適時齊使者抵魏都大梁,孫臏以刑餘之人暗地裡見齊使,齊使說而以為奇,竊同載之與齊。至齊,齊將田忌識其才而客待之。

  田忌經常與齊諸公子比試御馬射術,好此。孫臏見其馬實力相差頗遠,有上中下三等,於是謂田忌曰:「君弟重射,臣能令君勝。」田忌信之,與齊威王及諸公子賭射,勝者千金。將欲試,孫臏曰:「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,取君上駟與彼中駟,取君中駟與彼下駟。」比試三局,兩勝者勝。田忌初敗,然後兩場皆捷,率得千金賞。於是田忌進孫臏與威王。威王問兵法,語曰:「善哉!言兵勢不窮。」遂以為師。

  齊威王二十六年,魏伐趙,趙急而請救於齊。齊威王欲使孫臏為將,孫臏辭曰:「刑餘之人不可。」於是以田忌為將,孫臏為師,坐定車中以定計謀。既為趙而出師,田忌欲引兵於趙,孫臏則認為不可,只要攻打魏國大梁,趙兵為了自救,必退邯鄲之兵。於是齊師一舉直奔魏都,魏兵果去趙而存國,於是兩軍大戰於桂陵,魏軍大破。史稱此後圍魏救趙。

  十年後,魏與趙攻韓,韓告急於齊。於是齊侯召眾大臣為此謀劃曰:「早救孰與晚救?」某臣曰:「不如勿救。」田忌曰:「弗救,則韓且折而入於魏,不如早救之。」孫臏曰:「夫韓、魏之兵未斃而救之,是吾代韓受魏之兵,顧反聽命於韓也。且魏有破國之志,韓見亡,必東面而愬於齊矣。吾因深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斃,則可重利而得尊名也。」宣王諾,乃陰告韓使,遺送回國,不欲張揚,以免魏國有所備。韓持仗齊助,驕兵,五戰而不勝,委身救助於齊。於是齊侯發兵,使因忌、田嬰將,孫臏為師,直奔大梁。龐涓為魏將,聞之,去韓歸魏。齊軍既入魏境而往西行,孫臏慮及圍魏救趙一役,龐涓不易重犯,欲驕其兵,乃謂田忌曰:「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爨,明日為五萬爨,又明日為三萬爨。」田忌遵之。龐涓行三日,追至齊舊營,見爨遞城,大喜曰:「我固知齊軍怯,入吾地三日,士率亡者過半矣。」乃棄步兵,獨與輕騎連日趕逐齊軍。於是孫臏度其行,惴其意,計其速,當暮至馬陵。馬陵道陝而旁多阻隘,可伏兵而待,乃斫大樹之皮,書之曰「龐涓死於此樹之下」,於是令齊軍善射者萬人,夾道而伏,先旨「暮見火舉而俱發」。龐涓果然夜至大樹下,見書,於是鑽火以讀之。火舉,能照,然齊弩萬箭亦至,魏軍大亂,龐涓書未畢,亦自知智窮兵敗於孫臏,曰:「遂成豎子之名!」乃自剄而死。齊軍乘勝盡破魏兵,虜太子申歸。孫臏以此名顯天下。

《漢志》有《齊孫子》兵法著錄,不過齊以後散佚淨盡,至1972年西漢古墓出土文物發現《孫臏兵法》殘簡,此書始可重現於世。後人推斷孫臏戰勝龐涓以後,不圖享祿,著成傳世之書。然後田忌奔楚,受封於江南,不知有否同往。蓋知《孫臏兵法》乃斬龐後,不苟名利,專志言兵之傑作。

孫臏用兵,運籌帷幄,閑坐車中,一語擒龐。
恆勝之喜,賞不及足。同學兵道,相殘共害,刖足削木,非死亦隱。
大智深藏,久待千載,日月重照,串竹猶青。

 

孫臏兵法要旨

兵義
  「戰勝,則所以在亡國而繼絕世也。戰不勝,則所以削地而危社稷也。」作戰是關係到國家存亡的行動,稍一不慎,社稷就斷送手中,所以用兵必有其因,不可以亂用,亦不可以濫用,因為「樂兵者亡,而利勝者辱。」所以用兵必講求義,「戰而無義,夫下無能以固且強者。」如此,兵有義,則可以勵士而舉將,方可戰;反之,兵無義,則士民皆困苦於軍爭,禍由此起。

  然而出師有名,能戰亦未必能勝,因為妄啟戰端而不加準備,亦會兵敗。「事備而後動,故城小而守固者,有委也,卒寡而兵強者,有義也。」(《〔見威王〕》)所以戰而有義,可以使虛弱的城池變得堅固,使不足的士兵變得強大,以一擋十。何況是堅固的城池與眾多的兵員?

 

天地人
  再仔談軍事之要,則論及軍隊所處所用之勢。但凡用兵必有其勢,勢即是用兵之要道,包括上述《兵義》所述,是「天」。審度地形有利與有害,是否適合用兵駐紮,則是「地」;教化士兵以德,勸禁士兵以法,善於發揮軍隊長處,掩蓋短處;而抑壓敵軍長處,攻其短處,是將軍的素質,則是「人」。孫臏曰:「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三者不得,雖勝有殃。」(《月戰》)

  能用軍之勢,必先察軍之勢,能察而得有利己者,則得勢,即有天時之助。能握之,能有恆勝之軍。孫臏提出五項恆勝準備:「得主專利,勝。知道,勝。得眾,勝。左右和,勝。量敵計險,勝。」(《篡卒》)得主尊制,為的是可以是使君主信任而得到全權指揮;知道,「知道者,上知天之道,下知地之理,內得其民之心,外知敵之情陣則知八陣之經,見勝而戰,弗見而諍。」(《八陣》)物有規律,兵亦有規律,能知此道,則能穩操勝卷;得眾,要得士兵人民歸服之心,用德教化之,用賞罰勸禁之,雖然恆信以用,則能進能退,不亂行陣;左右和,則決策速,上團結則下無亂,如果上下一心;量敵計險,量敵則知己彼,計險則用地形,然後方可抑敵之長而制其短,避己之短而用長。五者盡善,則可以恆勝。

  「所謂善者戰,便勢利地者也。」(《客主人分》)孫臏認為掌握地形以提高自軍能力,是必須的。各派兵家都會有此說,然而孫臏所異於百家之處,並不是得地利的概念,而是用地利的條件。專題論述地形的篇章,在《孫臏兵法》中有《地葆》與《〔雄牝城〕》今略作簡介.

  《地葆》篇言,掌握大路小路、向陽與向陰的地方就可用兵。大路有利於運輸,小路不便於作戰。凡用於作戰之地,必知日照,、風向變化等天氣。容易招致失敗的地形有五:渡河涉水、進發山陵、處在下游、駐守死地、靠近樹林.。能向南布陣的山勢是生山,向東則是死山。向東流的水是生水,向北則是死水。不流動的則是死水。五種地形優勢有序:山地勝丘陵,丘陵勝土山,土山勝小土丘,小土丘勝有樹林的平地。五草優劣:知母草、荊棘、靈壽木、茅草、莎草。這裡只引半篇,諸地形之用法及其優勢,多散落於陣法中,用地形須配合戰法,故此不全引《地葆》言。

  《雄牝城》一章,言難攻之城與難守之城,難攻者稱雄城,難守者稱牝城。雄城有以下數形:城建於小片沼澤上,四周環繞丘陵地帶,連綿不斷;城池可供飲用,流水充足;城池前臨深谷,背靠高山;城內地勢高,城外地勢低的城池;城內有丘陵的城池。此五者,皆雄城,不要攻打。牝城又有以下數形:軍隊駐扎四周無大河環繞作屏障,士氣又受挫;城池背臨深谷,左右又無高山;燒光了的焦土;飲用之水為死水之地;城池建於大片沼澤上,又沒有深谷與丘陵作屏障;城池前有高山,背臨深谷,前高後低。此六者,乃牝城,可以攻打。

  最後將軍要懂得用兵,能察天時而善用地利,更重要的能盡收軍心,使行軍有序不相亂,就得人和。孫臏認為將有義,要兼具義、仁、德、信、智勝的德行,以使軍民信於將,將始能用之。面對士兵,為將者要「愛之若狡童,敬之若嚴師」切莫用之為工具。賞罰要早日施行,「賞不逾日,罰不還面,不維其人」(《〔將德〕》)要「嚴而示之利」使士兵既忘死,又畏上,「夫賞者,所以喜眾,令士忘死也。罰者,所以正亂,令民畏上。」(《〔威王問〕》)還要立法合理能為,不可濫用刑賞,「賞未行,罰未用,而民聽令者,其令,民之所能行也。賞高罰下,而民不聽其令者,其令,民之所不能行也。」(《奇正》)信賞必賞,然後將令一言深重,軍隊就能管理妥善。

  軍隊管理妥善,將軍有兵可用。作為領導,決策要有信,不可以苟且,所以「將不兩生,軍不兩存」(《〔將德〕》)要知道萬事皆備,盡量避免與敵人長處交鋒,「積弗如,勿與持久。眾弗如,勿與接和……習弗如,母當其所長。」(《〔五度九奪〕》)做到克敵之長而攻其短,就算成功,「甲堅兵利不得以為強,士有勇力不得以衛其將,則勝有道矣。」(《客主人分》),「料敵計險,必察遠近…….必攻不守。」(《〔威王問〕》)則百戰可以百勝。

 


  有別於諸家兵書所言,《孫臏兵法》載有大量臨敵經驗可供參考,且為此書一大特色。《太公兵法.六韜》以太公解文王武王之困兵立問,而大量記述行軍作戰可能遇上的凶險及其解救之法。《孫臏兵法》亦多載,《官一》篇詳細地論述了臨敵作戰的情形數十種及行軍應注意之細微治術。《十陣》詳述十種常用陣的編制、使用條件及其長短處。十陣:「有方陣,有圓陣,有疏陣,有數陣,有錐行之陣,有雁行之陣,有鉤行之陣,有玄襄之陣,有火陣,有水陣。」(《十陣》)各有其用,各有其法,不可相混。《十問》是借「兵問曰」之口,假沒十種敵我相交態勢,因應其勢而作出適當的解決策略,極具參考價值。

  除了實際的用兵策略以外,孫臏亦善於綱目式有條理分別士兵與將領的類型。《五名五恭》載有與敵交戰之軍,分五類,稱「五名」;入主敵陣之軍,亦分五類,稱「五恭五暴」。別其類而知其勢,則可以對策。五名有:威武強大、剛愎自用、貪婪猜忌、優柔寡斷。五恭五暴有:首次進入敵國立即表現謙恭,軍隊就失去正常狀態;第二次如此,失去糧食;第三次,失利;第四次,挨餓;第五次亦如此,便無法完成任務。相反,若初進境內便表現兇暴,該國人會當軍隊為外來客;第二次如此,會引起該國嘩然紛亂;第三次,使該國百姓恐懼;第四次,本隊士兵就會受詐;若第五次亦如是,軍隊將大受損耗。所以孫臏曰:「故五恭、五暴,必使相錯也。」使人又敬又畏,就不敢反抗而親附。《兵失》、《將敗》、《〔將失〕》三篇,點列為將者能犯而使軍隊兵敗的種種過失、缺點,三篇合起來,有過五十之數,正見為將者能犯之事極多,其或故犯不自知,始殃身而不知其由,亦如是矣。

詳乎其言,心思細膩。自出孫武,發而論微。
行軍治陣,德刑兼備。能為則為,應止則止。
道斬龐涓,有其卓識。重啟墓塚,光茫再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