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以前你做甚麼工作?」我問病人。
「羽毛球教練。」他答道。
他五十來歲,患了末期大腸癌,惡性細胞入侵脊骨,壓毀脊髓,四肢因而癱瘓。一個運動健將,是怎樣面對如斯境況?我不禁墮進沉思。
「區醫生,你沒事吧?」他反過來關心我。
「沒事……還好,」我為自己的失儀頗感尷尬,頓了一頓,才說:「你現在覺得怎樣?」
「沒事……還好。」他竟有心情開玩笑。
我定睛看著他,他才正色道:「等待死亡的感覺,沒有一般人想得那麼壞。每天妻子給我餵食物,兒子為我抹身,女兒當會計師,工作很忙,但必前來唱歌哄我入睡,有時她子夜才下班,來到時我已睡著了,她就搖醒我,再唱歌哄我入睡。」
我笑了。「走到這個階段,」他緩緩地說:「才完全感受到家人對我的愛。人生很奇妙,最痛苦的時候,也是最快樂的時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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